教育数字化转型与未来学校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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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教育数字化转型与未来学校建设

ISBN：978-7-115-652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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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　　权

著    李葆萍

责任编辑 牟桂玲

人民邮电出版社出版发行　　北京市丰台区成寿寺路11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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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 书 说 明

本书是北京市教育科学“十三五”规划2020年优先关注课题“基于信息网络技术的未来学校研究”（CHEA2020024）项目成果。

内 容 提 要

本书旨在探索教育数字化转型背景下，如何借助信息技术建设未来学校，以适应未来人才培养的需求。

基于深度的政策解读、扎实的实践调研和丰富的案例分析，本书主要从6个维度探索和构建了未来学校建设体系：一是信息技术与未来学校建设，在探讨信息技术对未来学校建设的作用和应用趋势的基础上，介绍了世界各国（地区）的教育转型规划，分析了未来学校建设的创新案例与可行路径；二是信息时代的学习转型，从信息时代带来的学习挑战和机遇出发，围绕学习制度设计、学习内容重建、学习场景创新和教育评价转型等方面展开了深入的分析；三是未来学校的教师，重点探讨了未来教师应具备的专业能力、数字素养和数字化教学素养，以及未来学校教师专业发展体系的建设；四是未来学校的数字化空间体系，重点探讨了未来学校在学习环境设计上的思路框架、核心设备和技术，并介绍了学习空间改造的典型案例；五是未来学校的数字化治理体系，从未来学校治理面临的挑战出发，阐述了具有关键作用的应对措施，包括学习型组织的构建和治理体系的数字化实施；六是未来学校的规划和设计，不仅提供了方法论层次的视角，而且提出了具有实操性的建设内容和实施策略，并以一所成功办学的学校为例介绍了未来学校规化和设计所面临的挑战和实践经验。

本书适合对教育数字化转型和未来学校建设感兴趣的教育研究者、教育管理者、一线教师，以及学校建筑设计、信息技术网络建设、教育技术产品开发等相关领域的从业者阅读。

前  言

当今世界各国（地区）都在积极推动教育体系创新，探索面向未来的学校新样态和建设路径，以培养在未来社会中有核心竞争力的高素质公民。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发展新质生产力的重大任务，也意味着我国的学校教育要致力于培养新质人才，以服务于国家的战略目标和个体的全面发展。现代学校教育体系从诞生之日起就承担着人类知识传承和理性培养的使命。如今，机器生产带来了信息科技革命，人类不仅拥有了可替代体力的生产工具，还正在无限接近可替代脑力的工具。这是人类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它冲击了人类关于知识观、学习观甚至是生命观、世界观的哲学思考。当前学校教育体系构建的基石正在瓦解，未来学校的设计逻辑有可能面临颠覆性的改变。

观察已有的关于未来学校的理论和实践可知，信息技术是其中最有表现力的要素，甚至在某些视角下，信息技术在教育中的应用几乎可以和未来学校建设画等号。然而在实践中，也不乏对信息技术改变教育形态、提升学习质量所产生效果的质疑。面对不同的观点，笔者认为，我们正处于新旧时代交替之际，工业时代形成的强大而稳定的学校教育体系依然在国家人才培养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而新的体系还远未确立，需要在各个方面不断地探索、试错并最终选择出适合未来时代的学校样态。信息技术作为一种普适性的技术，可以在整个学校建设体系中多点发力，成为撬动学校改变的支点；加之信息技术本身以指数级的速度进化，如生成式人工智能技术的迭代，在一定程度上加速了现有学校教育体系中固有矛盾的爆发，为我们打破旧的体系并建设新样态提供了很好的社会实验环境。

基于上述观点，本书梳理了信息技术在学校教育体系中的地位、作用及它们之间更本质的联系，试图通过一些偶发的现象寻找背后的必然逻辑，从单独的要素分析抽取整体的系统关联，从而为建立信息时代视角下的学校教育理论和实践做出贡献。本书吸纳了当前国内外有关未来学校、智慧教育、学习科学、管理学等方面的研究成果，结合团队多年来在未来学校领域的研究和实践，力图全面、准确地表达团队对未来学校的学习观、课程观、师生发展、空间设计、治理体系的自洽和贯一的理解，期待可以和各位教育专家、学者，一线的教育工作者以及对未来学校有兴趣的同人相互交流，得到大家的帮助和指正。

在本书的写作过程中，我得到了团队成员的大力支持，其中，黄诘雅主要完成了本书第二章的资料收集、整理、相关案例加工、图片处理及第四章部分图片处理；杨翘楚主要完成了第三章的资料收集、整理、相关案例分析及图片处理；冯雨涵主要完成了第四章的资料收集、整理和部分图片处理；许婷婷主要完成了第五章和第六章的资料整理和加工，并参与了第一章相关调研和数据分析工作。本书还得到江西省九江市、广东省深圳市南山区及深圳市罗湖未来学校等实验区和实验校的大力支持。在本书的写作过程中，人民邮电出版社的蒋艳、李莎女士不断地提出修改优化意见，牟桂玲编辑高效而细致地进行各种工作指导。在此谨向大家表示最衷心的感谢。尽管笔者投入全力，但由于国内外未来学校领域发展一日千里，笔者自身眼界和水平有限，书中难免存在不足之处，恳请读者朋友多多谅解，并提出宝贵的改进意见。

李葆萍

第一章　信息技术与未来学校建设

学校是由专职人员和专门机构有目的、有系统、有组织、有计划地实施教育活动的专门场所。学校并非伴随着人类的教育现象而自然出现。原始的教育活动表现为融于生产生活场景中的言传身教，此时学校还未分化成一个专门的场所或机构。随着生产力水平的提高，社会物质财富逐渐累积，有些人可以从体力劳动中脱离出来，专门从事知识传播和创造的活动，学校教育的雏形才逐渐孕育产生。迄今为止，人类社会经历了5次大规模的生产力革命：约100万年前人类掌握了生火的技术，进入物种快速进化的阶段；约1万年前人类掌握了磨制石器的技术，进入新石器时代；约2500年前人类掌握了农耕的技术，进入农业社会；约300年前人类改良了蒸汽机，进入工业社会；约80年前人类发明了电子计算机，进入了信息时代。

伴随着工业革命的进程，要维持大规模生产就必须要有大量掌握了机器操作知识和技能的劳动者，这催生了现代意义上的学校教育，人类教育活动进入自觉的历史时期，此时学校成为整个社会体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学校教育承担着为社会培养符合时代需求之人才的使命，这也就意味着学校的发展要和社会形态保持一致，学校教育要符合社会生产力发展要求。当前，人类社会已经进入21世纪的第3个十年，以计算机、互联网为代表的信息技术的发展奠定了社会诸领域从数字化、网络化向智能化加速跃迁的基础。如何培养可以适应智能时代社会生产、生活方式的公民成为全球性的社会命题。学校作为人类社会知识、技能和文化继承、传播、训练、发展的重要机构，无论是在表现形态还是在教育内容和方式上都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变化，以“未来学校”为标志的术语形象地反映了学校教育的使命和挑战。

第一节　信息技术支持下的未来学校的办学探索

信息技术是当今世界最为先进的生产力，它给各个行业带来了颠覆性的改变。事实上，早在20世纪60年代末就出现了早期的计算机辅助教学系统，计算机扮演了教师的角色，为学生提供练习和反馈。时至今日，在探索适应未来社会的学校时，信息技术更被视为一股不可或缺的推动力量。全方位地打造新型的学校，其中少不了高科技企业的努力。本节将以两所学校作为示例，阐述信息技术支持下的未来学校的样态及其运行情况。

一、费城未来学校

美国费城未来学校被普遍认为是世界上第一所以“未来”命名的学校。这是一所由美国费城学区和微软公司合作建立的公立学校，旨在利用信息技术，超越传统学校模式，实现教学过程和现代技术的深度整合。设计者期望在费城未来学校里，学生以符合21世纪工作要求的方式进行学习，弥合从学校到社会的差距，这样，学校就能为大学或市场输送合乎时代要求的毕业生。微软公司为学校提供了学校设计理念、师生发展指南、信息化课程体系和技术装备等方面的支持。经过3年的筹备和建设，2006年费城未来学校开始实际招生。费城未来学校与传统学校的区别主要体现在学习环境和学习方式上。^[1]

1.学习环境设计

微软公司对费城未来学校的信息化方面做了整体的设计，以支持学生开展泛在的学习活动。学校为学生提供笔记本计算机等便携式终端，并实现了无线网络校园全覆盖，从而保证学生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接入网络获取学习资源、开展学习活动。学校建筑中安装了各类环境传感器以检测空气质量、教室内的灯光开关状态等，这些系统可以将学校能量使用等情况通过可视化的方式展示，让学生亲身体验学校所倡导的绿色、环保等理念在实际生活中的表现，使得科技和教育的目标紧密结合。费城未来学校还设置了当时传统学校没有的“学生成就中心”和“信息技术与网络设计实验室”等特色学习空间，专供学生熟悉未来就业市场和开展自主创新研究活动使用。

学校在物理空间设计方面考虑不同学习活动的需求，通过可移动和重组的家具以及符合空间使用目的的现代化内部配置等创设出具有合作性、反思性、鼓励性的学习空间。考虑到空间复用性，未来学校设计出一个兼具多种功能的空间，该空间配有多向多重活动墙，其中的家具轻便且容易搬动，这样就随时可以把一个大空间分割成多间报告厅、讨论室或教室，比如报告厅的后方有两个圆形的座位区，可以分别旋转180°，隔离成两个小型阶梯教室。多功能空间省却了礼堂、自助餐厅、报告厅等一系列空间的单独建造，增加了空间在不同时段的利用率。考虑到与社区的互动和开放性，学校毗邻公园而建，学生可以前往公园寻找学习和思考的场所，社区也可以使用学校的资源来学习和培训。

2.学习方式设计

考虑到计算机和网络已经成为现实工作中基本的设备和条件，费城未来学校意图创设“无纸化课堂”，让学生适应未来的工作环境。学校为每个学生配备了笔记本计算机，并为课堂配备了智能黑板，笔记本计算机、投影和智能黑板可以整合在一起，方便教师和学生在智能黑板上展示和分享，如图1-1所示。

图1-1　费城未来学校教室

学校依托微软公司开发的1700多个主题资源以及互联网的资源，为学生提供了丰富的数字化学习资源，还建立了数字学习中心（见图1-2），引入即时更新的数字化媒体。当然，无纸化课堂并不完全排斥纸质资源的使用，在纸质资源更有优势的情况下，还是会使用纸质资源。学校也购买了少量图书，为选修高级课程的学生提供辅助。

图1-2　费城未来学校数字学习中心

费城未来学校主张学生养成随身携带笔记本计算机的习惯，允许学生将笔记本计算机带出校园，学生可以去教室和数字学习中心学习，也可以去餐厅学习，甚至可以去公园或者博物馆学习，这打破了学生对于学习时间和地点的依赖。学生在校内学习时随时可以得到校内媒体专家的帮助和支持。通过家校的连接系统，家长可以在家中利用笔记本计算机了解教师在互动智能板上布置的作业，以便对学生加以督促。学校允许每个学生有不同的学习进度安排。学生进入学校后，可以根据自己的日程安排预约教师，而非按照固定的课表学习。在每个学生的笔记本计算机里安装有评估其学习进度的软件，学生可以根据实际的学习情况获得与之相匹配的学习任务和资源。教师也可以通过数字化的批阅系统实时了解学生的学习情况，对其进行个别化的指导和帮助。

3. 学校运行和发展

由于费城学区与微软公司在合作上存在分歧，加上生源和学校管理问题，费城未来学校先进的基础设施与空间形态的优势并没有得到发挥。比如，费城未来学校中大多数学生来自低收入家庭，很多学生来到学校之后初次接触计算机，需要专门开课教授他们基本的计算机使用知识和信息辨别方法。学校期望这些学生在计算机上完成全部的学习、讨论、练习，但他们很难适应无纸化学习，最终并不能通过计算机完成标准化考试。学生也并没有按照之前设想的方式使用学校配备的计算机，而是在用坏之后，由于没有钱来修理，就把它们扔在了学校的设备间。学校建立的自主学生评价标准很难与学区学生评价标准相匹配^[2] 。最终由于网络故障、设备缺少维护、师生缺乏应用能力、管理团队不稳定、学生学业晋升困难等种种问题，费城未来学校期待的教育效果大打折扣，学校在成立3年之后以失败告终。

二、Altschool

2013年，谷歌前高管马克斯·温蒂拉创建了Altschool。Altschool自称为“微型学校”，学生和教师都很少，整层楼被分割为几个独立的教室，没有传统的校长办公室，甚至没有校长，只有一群平级的教师，没有更高的行政职位，行政指令由位于旧金山南市场的总部发出。Altschool试图把服装行业里的“高级定制”概念带入教育行业，运用大数据和算法发现每个学生的特性，通过因材施教的个性化教学模式让所有学生充分发挥潜能，让学生学得更快，将知识掌握得更好。

1.办学特色

Altschool的课程设置基本与政府所制定的教学标准相符，即每一个学生通过课程最后的考核才能升学，但在课程实施方面，学校根据学生自身的能力、兴趣点和文化背景，为每一个学生设置不同的课程，进行有针对性的教育。Altschool实施了混龄教学，不同年龄的孩子坐在同一个教室里学习，教室的陈列更接近于科技企业的工作室：有长沙发、书架、液晶电视，甚至还有厨房。学生人手一个平板计算机或笔记本计算机，各自独立完成动态课表中的学习活动，如图1-3所示。

图1-3　Altschool前纽约校区学习场景

学习活动根据学生的兴趣和专长量身定制，可以在网络上进行，也可以在现实中开展，每一个学生的任务清单上不仅有像数学及语文这样的纯知识学习任务，还有社交及情绪控制能力学习任务。学校自行开发的学习管理系统实时收集学生的学习数据，记录每一个学生每天的成长历程，甚至细分到每小时，从而帮助教师更好地支持学生学习，同时供技术开发人员改进软件设计。

2.学校运行和发展

Altschool吸引了超过1.7亿美元的资本注入，包括Facebook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马克·扎克伯格的1亿美元投资，并在纽约、旧金山和帕罗奥图开办了6所微型实验学校，每个学校有不同年龄的35～120名学生。2019年6月，Altschool宣布关闭实验学校，专注开发学习管理系统。2021年2月，Altschool将技术平台出售，进一步缩小业务范围，变成了一家教育咨询服务公司。Altschool这一曾经备受资本追捧、想要用科技颠覆教育的创新教育机构，经营了近8年的时间，最终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公众视线。

三、亲历者眼中的未来学校

从上述两个未来学校的探索案例中可以看到，信息技术在创新学校教育形式中被寄予厚望，然而信息技术实际作用的发挥又常会受现实中学校教育系统各个要素的影响和制约，设计和运行未来学校必须立足于现实的学校办学情境。2020年年初，我国开启了大规模的线上教学活动，此后近3年，全国范围内实行线上线下混合式学习。2022年4月，教育部印发《义务教育课程方案和课程标准（2022年版）》（即新课标），拉开了以培养核心素养为立意的课程教学改革行动的序幕。这些都促成了“未来学校”相关理念在全国范围内的探索和实践，使得教学一线对于“未来学校”这个概念有了直观的体会。了解学校建设的亲历者的想法，对于理解未来学校有很大的启发。2020—2023年，笔者走访了北京、南京、深圳、九江、天津等多个地区的多所中小学校和区域教育管理部门，与相关人员就未来学校的创新和转型进行了深入的讨论和交流。

1.校长眼中的未来学校

校长是一所学校的引领者，校长的办学理念和思路对于学校的办学实践具有深刻的影响。调研资料显示，校长有关未来学校的变化和设想具体包括以下几方面。

① 未来学校必须指向学生的成长。未来学校的环境、课程、教学都应服务于学生挖掘自身潜力、寻找发展兴趣，依循个体认知规律与成长诉求自主开展深度且全面的学习，从而具备开展幸福生活的能力。例如，南京市某实验小学胡校长将学校的办学理念定义为“心有根，创无限”，将学校的办学愿景定义为“乐享生命的童创之谷”，为学生提供接触自然的机会；南京市某小学葛校长表示“未来学校必须指向每个儿童的成长，儿童可以自主、可选择地进行学习”；深圳市某小学吴校长认为“未来学校的课程应丰富、可选择，我们应创建适合未来学生发展的课程体系来助力学生的全面发展”。

② 未来学校应以“知行合一”的理念使学生在实践中体会知识、学习技能。未来学校与工业时代的传统学校不同，“学习驱动的逻辑”是未来学校学习的要义，学生通过与社会真实情境频繁互动来获取未来社会所需要的素养与能力。例如，深圳市某集团学校汪校长认为“未来的学校建设应从学校文化、空间布局、课程建设等方面加强学生协作探究、项目式实践，尊重学生的发展特性与教育规律”。

③ 未来学校必须拥有一颗智慧的大脑。智慧的大脑表现在应有先进的数字化环境，教师和学生都具备得心应手的工具与平台，如无线网全覆盖、虚拟演播室系统等；空间灵活、开放，能够适应新课标所提出的跨学科、项目式学习的要求；区域智慧教育平台可以覆盖教育管理各业务，实现业务协同和数据汇聚、沉淀、共享。在未来学校的校园里面，教师可以利用智能化的工具更加高效、便捷地上课，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与学习情况个性化、自主地开展学习，家长也可随时随地掌握孩子的学习动态。例如，南京市某小学张校长认为“未来学校应具备现代化的物理空间、互联互通的网络空间、无感采集数据等特征”；九江市某小学校长表示“智慧教育建设必须拥有智慧的校园，在智慧教育平台上，各种应用之间可协同，教育教学管理的各项业务的数据自动同步”；九江市某中学校长表示“我们学校采用的网上阅卷方式获得了老师的高度认可，对于提高整体的教育质量非常有帮助”。

2.教师眼中的未来学校

教师是教学活动的实施者，是和学生接触最直接、互动最频繁、联系最密切的人，教师有关未来学校，尤其是教学活动方面的观念对于完善学校的设计和规划非常有价值。整理相关观点如下。

① 未来学校的课堂教学是虚实融合、强调学习情境体验的。未来的课堂教学强调情境、实践、综合性，离不开数字化、智能化技术的辅助与支持，以此激发学生学习的积极性，为学生的探究提供环境与条件，引导学生进行深度学习。如“以语文教学为例，诗句中表现出来的意境可借助3D动漫的方式展现，或者就像学生建议的，把文学的移步换景和高科技的动画相结合，增强学生的学习情境体验，使学生能够更好地理解学习内容”。

② 未来学校的教学空间应是学科专业化的。《义务教育课程方案（2022年版）》中明确提出深化教学改革，强化学科实践，推动育人方式变革。落实到学习环境设计方面，就要聚焦学校微观空间，重构学科专用教室，方便在专用教室的思维场域中将核心概念植入真实问题情境，通过构造各种模型实现对核心概念的再创造^[3]，帮助学生理解、体验与领悟。如“希望学校能建设一个富媒体的国学教室，学生可以开展国学学习实践”。

③ 未来学校的学生评价应多维、全面、精准，以帮助学生全面成长。《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中提出要对学生的成长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目前许多学校利用智能平台探索学生综合素质评价的应用，希望能够对学生的成长给予及时的反馈与干预。如“希望以后能够为学生建立电子成长档案，可以由多主体对孩子进行评价，从德、智、体、美、劳5个维度，再加上学生的特色、特长发展的维度，构成对学生全面的评价”。

④ 未来学校中教师可利用技术支持自身的教学专业发展。未来学校可以转变教师的角色，促使教师完成从主导者向设计者的转变，以设计出适应学生发展需求的教学活动，为学生提供适切的学习支架，同时帮助教师正确认识自身的教学水平以及发展的路径。如“需要利用数字化、智能化的技术手段及时地对教师的教学行为做出客观且科学的评价，以便为我们教师提供有效的教学建议，形成教师个人研修的资料库，记录下教师的成长轨迹，促进教师的自主研修”。

⑤ 未来学校的业务治理应是线上流转、数据驱动的。数字化的技术使学校的管理更加高效、科学，如办公自动化、学籍管理、物业系统、宿管系统、门禁系统等校务管理平台，成绩管理、考务管理、教学管理、学生管理、教师管理等教务管理平台都在近几年陆续引入各所学校，这代表着未来学校数字化治理的方向。如“希望未来出差、请假、物品采购等事情都可以在线上办理，省去线下提供各种纸质的材料、找各位领导签字等的麻烦”。

3.学生和家长眼中的未来学校

学生是未来学校的培育对象，也是学习的主体。综合起来，学生对于未来学校有以下观点。

① 在未来学校中，可以自定步调、自主学习。学习的进度可以由学生按照自己的计划来掌控，如北京市某中学的学生表示“线上学习可以随时暂停和录屏等，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反复听”；“学校的老师录一些视频让学生自主预习，指导学生收集学习资源、积极进行思考，有利于自己的学习”。教师课堂教学的难度应根据学生的水平分层，如有小学低年级学生表示“现在课堂上英语的内容太简单了，我已经学到四年级教材的第三单元了”；“学校留的作业偏基础，我会在老师讲的内容基础上拔高一个层次，找一些和知识点相关的题目去练习”。

② 学习可随时随地发生。学生可根据自己的状态与意愿，借助现代设备与技术，在任何时间、地点进行学习，如“带一个手机或者笔记本计算机，就可以随时随地听老师讲课”。学校应构建线上线下融合的学习空间，构建适合“数字土著”一代学生的学习方式，如“老师通过线上的形式面向学生开展收作业、上课考勤、数据统计等方面的工作更加便捷，而且网上丰富的资源会使学生的自主思考能力得到提高，同伴之间学习资源的分享能促进彼此学习进步，与老师的交流也比线下更加灵活”等。学习状态、成果的反馈应及时有效，以便学生能够有效地调整学习路径，如“线上一对一解答比较方便”。

③ 学习应具有密切的师生、生生互动。学习不能闭门造车，学生通过与教师沟通、与同伴交流构建学习共同体，更能提高学习的效率。如“同学之间组成学习共同体，大家一起交流学习状态、分享学习经验，有助于自我反思与后期的自我改进，实现取长补短、互相学习”。

家长是未来学校育人的重要参与者，与学校开展协同育人，家长对未来学校的看法对于未来学校的建设也非常重要。

① 课堂教学应考虑每个学生不同的接受能力。由于学生的资质禀赋、自主自觉的能力不同，面对不同的学生，学校应具有不同的预案和策略，有针对性地激发出学生的发展潜力。如“学校必须考虑孩子对于学习进度的接受能力”。北京实验二小的家长认为，“不同的孩子有不同的学习节奏，是不一样的”。线上学习成为未来学习的重要趋势，社会和学校应建立线上线下互为补充的学习环境。如“未来教育中，线上学习肯定必不可少，我们应连通线下线上，线下解决不了的问题，可以在线上课程中查漏补缺”。

② 未来学校应开展全面育人的教育。不同于工业社会更需要知识积累型人才，信息化社会的人才需要综合运用各种知识和技能来应对、解决复杂多变的问题，学校的教育也应从智育为主转向全面育人。家长也意识到孩子并不是一味刷题得高分就能适应未来社会，因而非常支持学校开设劳动、体育等课程，如“平常家长都是抓成绩——孩子的语、数、英成绩，学校给孩子布置了‘做一道菜’的作业，增强了孩子承担家务、体谅父母的意识，我觉得挺高兴”。学校要将知识的学习与现实问题的解决相联系，如“教育要时时刻刻回归到现实生活中，使学生将学习融入生活，在生活中以潜移默化的方式开展学习”。学校应为学生提供充分的社会性互动的机会。学习并不是单一个体就可以完成的，家长特别重视师生互动、生生互动对孩子成长的重要性，如“孩子应有正常的社会化的交往，孩子通过与同伴沟通交流，学会与同龄人、老师相处的技能非常重要”。

③ 未来学校应培育学生自主规划学习与生活的能力。未来社会要求每个社会成员为适应社会发展和实现个体发展的需要而将学习贯穿一生，具备终身学习的能力。学校应培养学生主动学习的能力，帮助学生实现可持续发展。如“家长和学校都应该培养孩子自己安排生活的能力”；“学校提倡的对己负责的理念非常好，孩子打印课表、做学习计划都不用家长操心，发现问题会及时联系老师进行解决，孩子的学习效果一直都非常好”。

④ 家校互动是确保学生全面发展的重要渠道。家庭与学校在学生发展的过程中扮演了不同的角色，家庭应重视学生的性格养成，学校通过专业的教学促进学生的学业学习，两者应相辅相成，共同促进学生的成长。如“我与老师通过微信、电话沟通频繁，能够比较全面地了解孩子在学校的日常表现”；“孩子学习习惯的培养是家长需要关注的，但知识的学习确实是专业、专门的老师教得更好一点儿”；“学校应在学习方式的培养方面提供资源、专题指导”。

4.管理者眼中的未来学校

区域教育管理者总揽区域教育全局，承担着落实国家教育改革的政策与精神的任务，对于未来学校建设的看法更具系统性，也是未来学校的政策指导方向的传达者。其主要观点如下。

① 未来学校治理将向数据驱动的精细化、精准化范式转型。未来学校要实现智慧教育，离不开数据要素作用的发挥。业务数据、教育教学全流程数据的采集、汇聚、分析、应用等是学校数字化建设的关键所在，对学情诊断、心理健康干预、精准决策等方面的智慧化大有裨益。如“通过无感采集学生学习全过程数据，特别是通过线上线下融合学习的方式，获取学生成长的一手资料，以此对学生进行个性化的评价”。某地基础教育处处长指出，“储备的心理健康数据为后续干预工作奠定了良好的基础，但我们目前缺的是过程性的学习教育教学数据，还缺乏采集的渠道，后续在‘互联网+教育’方案中会将数据统筹作为重点问题，以服务于我们整体的教育决策”。

② 未来学校的课堂教学应紧密结合现实情境以提升教学效果。要提高学生解决现实问题的能力，课堂教学就不能局限于知识点的学习、核心概念的理解，还应将现实实践案例融合到日常的教育教学工作中。如“将疫情期间全国抗击疫情的典型案例融入学生的爱国主义教育、思想道德教育中，在提升学生思想觉悟、引导未来职业规划等方面取得了不错的效果。北京劳动教育基地支持学校开展综合实践活动，得到了学生和家长的广泛认可”。

③ 利用技术赋能重塑学校教育生态。未来学校的建设并不是利用技术在传统的资源组织模式、建设模型上做增量，而应将数字化技术赋能作为学校建设新的生长点，通过更新理念、思考重塑教育机构，提高教育管理、教学的效率，实现真正的因材施教与个性化发展。如“线上教学如何跟线下课堂教学更好地相互支撑，构建个性化、智能化的智慧课堂，是学校教学管理方面需要认真思考的领域”。利用技术实现校际资源的流转与共享，促进教育优质均衡发展，实现教育公平。通过优秀教师录制课程资源共享、“双师”教学、网络研修等方式，促进区域内部教育优质资源的均衡配置。如“我们应充分发挥教育优质校的优势，疫情期间，其他学校的老师可以利用录制的课程资源进行现场教学，多校共同推动学生的学科学习，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

④ 学校应向社会开放，协调多元力量共同办学。学校应打破“围墙”，与社会企业、高校合作以共同转变教育理念，提供真正围绕学生发展成长的教育服务。如“学校应跟企业合作开发能够促进学生自主学习的智能化教学引擎，学校为企业提供试验田，企业基于师生的使用情况不断促进产品展开符合教育规律的迭代升级，双方共同研发和生产具有发展前景的产品”。

⑤ 家庭教育必须成为未来教育过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家庭要重视学生学习习惯的养成、心理健康等方面。如“将家庭应用场景放入未来教育生态中，通过平台养成学生打卡习惯，促进家校互动等，让家庭和学校在学生学习的过程中发挥双重的作用”。

5.企业眼中的未来学校

企业作为社会力量，是学校教育的有力合作者与支持者，企业所具备的技术力量与服务能力能够更好地促进学校的发展。企业对于未来学校的观点也非常重要，主要如下。

① 学校、企业、政府应协同为学生提供教育服务，实现全社会育人。学校提出教学场景的需求，企业凭借强大的云服务能力、高超的算力水平提供专业智慧教育服务，政府通过购买教育系统、教育资源等促进教育高质量发展。如“利用多年沉淀的云能力，联合其他专业的教育服务合作伙伴企业，构建教育服务开放平台，共同赋能教师和学生”；“教育主管部门能够看到数字化建设的趋势，政府可以租代建，而非自建系统或者单独采买服务器等基础设施，通过采购企业的数字化服务确保服务体验不断迭代优化”；“未来教育是从线下到线上、从校内到校外、从学校到企业，通过多场景相互融合、相互补充，以学生为中心形成全社会育人的氛围”。

② 治理的数字化和智能化是未来学校管理的基本特征。通过组织在线、沟通在线、协同在线、业务在线和生态在线，构建学校业务的在线闭环；通过积累的业务数据减轻事务性工作的压力，实现业务数字化，辅助师生的教和学以及学校治理，帮助学校提高绩效管理的效果。如“智慧教育生态的构成包括软硬一体、家校协同、局端协同、局校协同等，有了在线、有了数字，教育就可以逐渐实现智慧化”；“阅卷等工作可以通过人工智能（Artificial Intelligence，AI）技术来分担，减轻教师负担，一些语音技术可以通过人机交互的方式促进学生自主学习，机器会给学生评分，指导学生开展学习”；“在线教育服务、在线学习服务师、学情分析师等类似岗位的出现使教育的分工越发精细化，教育逐渐从个人作坊式或者个体户式变成团体协作式”。

③ 要利用技术的赋能作用为教育减负增效，使学习更加简单、教育更加专业。利用数据驱动实现因材施教，以满足个性化发展需要。教育应面向学生，基于千人千面的特性，利用沉淀的教育数据、AI教师等为每个学生提供不同的学习服务。如“教师和学生才是核心主体，正确运用平台才能发挥技术提升和赋能的价值”；“平台通过对用户行为数据的收集和分析以及用户调研，演化出学生随身的AI教师，其除了能够给学生讲解功课知识点，提供各种针对性练习，还可以根据学生的学习习惯和能力为学生提供指导性的教育服务，帮助学生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不断地提升他们的学习效率和成绩”；“应重视激励措施和正向反馈的重要性，让学生能够在自适应学习系统里实现正向循环”。

④ 教师的数字化能力是影响未来教育效果的重要因素。随着技术与学校教学的深度融合，教师作为教学主体，应具备利用、驾驭最新的手段和工具来推动课堂创新的能力，如“未来应继续提供数字化技术应用的培训”；“现在还有很多教师的信息技术能力很弱，对网上授课不是很熟练，不能很好地运用平台工具，导致线上教学效果不佳”；“以线上教学为例，如何组织课堂，包括促进互动、发言，如何给低年龄段的孩子讲课、组织课间操等都是教师必须要掌握的技能，只有这样才能发挥出技术对于教育的赋能优势”。

四、未来学校建设的共识和挑战

从上述有关未来学校的办学实践探索及不同群体对未来学校的看法和期待来看，尽管办学的环境不同、办学规模不同、教学组织方式不同、对教育的理解和视角不同，但对于未来学校建设依旧存在很多共识。费城未来学校和Altschool的真实运行情况也显示了从当前的学校教育体系向新的体系转型过程中理想和现实的巨大落差，这正是建设未来学校必须正视的挑战。

1.未来学校的建设目标指向为未来社会储备人才

有些学校将教育质量提升的目标实现寄托在建设先进的智慧教室、使用智能机器人上面，但设备的堆砌、技术的应用并不代表教育先进、有成效。从现有的办学探索和调研中不难看到，对未来学校和教育的期望都指向了促进人的发展这个根本目标，偏离了人的发展这一方向的未来学校不可能很好地促进社会发展，也失去了“未来学校”这一术语的根本意义。我们可以这样认为：未来学校旨在借助人工智能、机器学习、数据挖掘等新一代信息技术在教育时空、教育手段、课程内容、学习方式与学习评价等各个方面的重塑与创新，服务于个体，使学生通过创造性的教育活动日益成长为全面发展的人，使其能够将个体独特的智慧与他人的智慧结合起来以形成强大的合力，共同推动社会持续向前发展。

2.未来学校建设要充分融合未来社会发展的价值观

伴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和文明的进步，人的主体性、人类社会的公平性、人与自然和社会的和谐相处等观念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和认同。比如为实现《巴黎协定》的目标，全球正在进行大规模绿色转型行动，并且这些行动将加速进行。向绿色经济过渡将在未来十年极大地影响劳动力市场结构。国际能源署估计，绿色复苏方案将会推动全球GDP实现近3.5%的额外增长，并且每年将创造900万个新工作岗位。到2030年，绿色转型将在全球范围内创造3000万个工作岗位。这些变化也终将融合到未来学校的办学之中。绿色能源、气候变化、社会公平等现实问题会成为未来教育管理者、学校教育者和家长都关注的问题。这些都表明未来学校的构建会打破当前学校相对封闭的办学生态，其不再是孤立于世的象牙塔，而会充分向社会开放，增加对社会问题的关切和及时回应。

3.信息技术是未来学校建设中不可替代的因素

尽管在呈现的案例中，以信息技术驱动的未来学校先锋探索并未取得预期的成功，但不可否认，信息技术是实现未来学校建设目标的过程中不可替代的因素。基于信息技术的未来学校将拓展学校的物理学习空间，通过线上线下融合的学习方式连接学校与其他各类拥有学习资源和服务提供资质的机构，形成云端学习网络，营造出时时可学、处处能学的泛在学习环境。在学习过程中，还可以运用智能系统精准地诊断学生的学习状态、知识水平、学习风格等个性特征，为学生提供个性化的学习体验。未来学校也鼓励师生走进社会生活、发现社会问题，以技术为平台和工具，主动与社会各领域的专业人员通过平等、深度、多维的互动建立起实质的联结，发掘生活的意义，实现身体、理智和心灵的充实与成长，从而超越个人的偏见与陈规，感受到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密切关联，增强落实人类命运共同体观念的自觉性。

4.未来学校的建设面临巨大的复杂性和不确定性挑战

随着信息化、全球化和网络化的发展，社会的分化和发展进一步提速，人、财、物等资源在不同场域中快速流动，不同主体或要素之间形成了复杂的非线性关系，以往具有可预测性和可靠性的秩序将被具有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的秩序所取代。信息技术本身具备的开放、平等、共享等特性给予不同性质和类型的社会主体表达其独特的诉求和意志的途径，社会标准的差异性和多元性日益明显，对当前的社会治理提出挑战^[4]。信息时代的学校教育也无法回避这种挑战。现有的学校教育体系具有强大的制度惯性和路径依赖，传统教育理论体系对未来教育范式的适配性低，适于教育情境的信息技术产品的供给稀缺，教师和学生应对未来新型教与学方式的知识和技能准备不足，以及学校教育转型过程中产生的新的教育不公等问题，都会成为制约未来学校发展的因素。信息技术在学校中的应用既是问题产生的源头之一，也是问题解决的关键途径，未来学校建设亟须在信息技术环境中构建新的视角和框架来创造未来的学习生态，培养未来的学习者。

第二节　信息时代世界各国（地区）的教育转型规划

面对由信息技术推动的社会形态转型和升级，世界各国（地区）纷纷立足于自身的国情和教育体制，用未来教育的视角加快制定各类中长期教育信息化和数字化规划，以持续推动学校教育变革，探索能够应对智能时代的学校教育体系建设途径。

一、中国的教育数字化转型系列规划

图1-4展示了中国教育数字化转型的重要事件时间表。2017 年7月，《新一代人工智能发展规划》将“智能教育”作为重点任务，指出“利用智能技术加快推动人才培养模式、教学方法改革，构建包含智能学习、交互式学习的新型教育体系。开展智能校园建设，推动人工智能在教学、管理、资源建设等全流程应用。开发立体综合教学场、基于大数据智能的在线学习教育平台。开发智能教育助理，建立智能、快速、全面的教育分析系统。建立以学习者为中心的教育环境，提供精准推送的教育服务，实现日常教育和终身教育定制化”。 2019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了《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聚焦教育发展的突出问题和薄弱环节，重点部署了面向教育现代化的十大战略任务，还明确了教育现代化的实施路径和保障措施。《中国教育现代化2035》中指出，“信息化是教育现代化的重要内容，也是推进教育现代化的关键途径。要适应信息化不断发展带来的知识获取方式和传授方式、教和学关系的革命性变化，推动信息技术在教学、管理、学习、评价等方面的应用，全面提升教育信息化水平和师生信息素养，推动教育组织形式和管理模式的变革创新，以教育信息化带动教育现代化”。2022年年初，我国启动国家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教育部2022年工作要点》第28条提出实施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强化需求牵引，深化融合、创新赋能、应用驱动，积极发展“互联网+教育”，加快推进教育数字转型和智能升级。2022年10月，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报告中首次提出“推进教育数字化”。

图1-4　中国教育数字化转型重要事件时间表

1.数字化转型的内涵和建设内容

祝智庭教授认为教育数字化转型是将数字技术整合到教育领域的各个层面，形成具有开放性、适应性、柔韧性、永续性的良好教育生态，它是一种划时代的系统性教育创变过程。黄荣怀教授认为数字化转型是在数字化转换、数字化升级的基础上，在战略层面进行系统规划，全面推进数字化意识、数字化思维和数字化能力形成的过程。教育数字化转型是将新型数字技术，如社交媒体和移动、分析或嵌入式设备等应用于教育之中；同时变革教育组织流程或创建新的模型以适应数字化形态的教育体系。

分别以北京和上海为例，理解教育数字化转型的建设目标和内容。《北京教育信息化“十四五”规划》中提出教育新型基础设施全面建成、教育大数据应用全面深化、智能化教育管理服务全面普及、师生信息素养和能力全面提升、信息技术与教育教学全面融合、信息化育人环境全面升级、网络安全保障能力全面增强等7个目标。《上海市教育数字化转型实施方案（2021—2023）》中提出8项任务：创新教育场景示范应用，深入推进教育教学变革；推进教育新基建，打造教育数字化发展新环境；打造教育数字基座，赋能各类教育应用发展；推进教育评估数字化，开展数据驱动的教育综合评价；创新教育资源建设模式，满足多元数字化教育需求；实施信息素养提升工程，健全师生信息素养培养体系；推进教育管理业务流程再造，提升教育治理服务能力；加强数字化转型研究，促进数字化转型可持续发展。

从我国当前实践中看到，教育数字化转型主要涉及如下建设内容。

（1）加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

教育数字化新型基础设施建设包括：进行联结与交互的基础设施建设，如宽带、5G网络、物联网，以及可信安全的信息网络设施和运维等；进行数据处理的基础设施建设，如数据中心和数据安全建设等，用来加强教育大数据采集，提升算力、算法水平等，为教育发展赋能，并增强数据的安全性、稳定性和隐私保护；学习空间的基础设施建设，如学科智慧教室、学习中心和实验室、智能教育装备等，为教育数字化转型提供空间场域。在这3类新型基础设施之上，持续优化和迭代教育教学和管理应用系统、高质量数字教育资源平台等教育公共服务建设。

（2）推进课堂教学过程数字化

从课堂教学的内容体系、学习资源、教学过程等多维度、全过程开展数字化水平的提升，借助数字化手段来破解当前课堂教学内容呈现形式单调且滞后于现实发展，课堂学习方法缺少交互性、生成性和探究性，课堂管理决策基于教师经验而缺乏科学依据等问题，赋能基于素养的全面育人目标的实现。

（3）数字技术赋能创新教育评价

落实国家《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的指导思想和改革目标，借助数字化技术推动教育评价在评价内容、评价方式、评价技术、评价结果应用等全链条的创新和突破。将评价过程和学习过程紧密结合，促进数据的互操作性，制定综合素质评价体系和标准，实现学生综合素质数据全方位采集，提高评价结果的科学性，以教育评价为抓手，实现从知识获取到素养提升的教育实践转型，支持终身学习社会建设，推动全社会教育观念转变。

（4）教育生态和治理体系的变革

把融合了数字技术的各类学习和教育治理场景看作新型教育生产力的表现，那么根据社会生产力和上层建筑之间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规律可以推断，当数字技术在学习中的应用达到一定层次后，必然会引发学校教育治理制度的调整和变化，学校教育的职能会产生新陈替代，组织架构、业务流程和工作方式等都会发生变化。数字技术通过将传统教育治理要素数字化、吸纳教育数字化转型中产生的教育治理新元素（如数据安全、信息安全）等途径来拓宽教育治理场域，成为教育治理的工具箱，推动形成教育治理新生态。

（5）培养以数字能力为基础的新型能力

全面提升整个教育系统各类人员的数字化能力，引导他们逐步确立科学的教育数字化认知观念，掌握数字化教育应用所需的相关知识体系，达到相关能力要求。核心是提高师生的数字化教与学能力，使其能够主动适应和创新技术增强的教与学模式；引导各类教育管理人员理解数字化教育治理理念，适应新型组织架构和工作流程，主动应用数字化工具开展教育业务。

（6）形成可持续发展文化和多部门协同机制

探索新型的教育体系需要打破现有的教育生态，特别是数字化技术的引入本质上是在已有教育系统之上加入企业等利益相关者，同时由于数字化的生产特性，还需要统筹规划建设与维护更新的关系，建立起持续关注和投入的机制，发挥利益相关者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使其协力参与数字化建设。

2.我国未来学校研究和实践的主要机构

2017年10月，我国教育部学校规划建设发展中心开启了“未来学校研究与实验计划”。这一计划对未来学校做出了界定，将具备以下特征的未来学校称为未来学校：一是绿色、智能和泛在互联的基础设施；二是集成、智慧、因变的新学习场景；三是灵巧学习及创新的赋能场；四是开放融合的学习生态；五是创新的知识和信息网络拓扑结构；六是与人工智能融合的教师-课程智慧系统^[5]。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于2013年正式启动“中国未来学校创新计划”，成立了未来学校实验室，利用信息化手段促进学校教育的结构性变革，推动空间、课程与技术的融合创新。该计划得到各地中小学校的热烈响应和广泛支持，组建了覆盖全国400多所学校的“中国未来学校联盟”，并联合北京市海淀区、深圳市南山区、成都市青羊区、广州市荔湾区、天津市和平区、大连市金州区、宁波市北仑区、杭州市下城区等20个实验区进行未来学校建设试点工作^[6]。

北京师范大学未来教育高精尖创新中心积极参与我国未来学校研究和实践，先后出版了《互联网+教育：未来学校》《未来学校学习空间》《智慧教室中的教学研究与实践》等图书，完成了深圳市罗湖未来学校的整体规划和设计，该学校为九年一贯制新建校，已于2021年秋季正式开始运营招生，教学模式得到社会认可。该中心还深度参与了深圳市南山区4所学校的新建校规划和未来学校升级规划工作；承接了江西省九江市区域智慧教育的设计工作和北京师范大学附属学校面向未来的办学指南编制等工作。

二、美国国家教育技术计划

美国国家教育技术计划（National Education Technology Plan，NETP）是美国教育技术政策的代表性文件，自1996年到2024年发布了7版。1996年，美国教育部发布第一版NETP——《让美国学生为21世纪做好准备：迎接技术素养挑战》（Getting America's Students Ready for the 21st Century: Meeting the Technology Literacy Challenge）。2000年，美国教育部更新发布了NETP 2000，即《数字化学习：让世界一流教育触手可及》（E-learning: Putting a World-Class Education at the Fingertips of All Children），首次提出了“数字化学习”（E-learning）的概念。NETP 2000的主要内容是进一步完善基础教育设施，确保每一个学生都有机会得到世界一流的教育。2004年，美国教育部发布《迈向美国教育的新黄金时代：互联网、法律和今天的学生改革展望》（Toward a New Golden Age in American Education: How the Internet, the Law and Today's Students are Revolutionizing Expectations），即NETP 2004，提出需要加强教师的创新意识和技术运用能力，大力推进数字化教育、虚拟校园建设，促进师生全面利用数字化教材。至此，美国在全面实施教育赋能及其应用方面取得了长足进展，使信息技术赋能教育有了可靠的支撑点。美国教育部于2010年颁布了NETP 2010，即《改变美国教育：技术驱动学习》（Transforming American Education: Learning Powered by Technology），提出探索个性化教学模式，提高信息化教学质量。2016年，美国教育部颁布《面向未来的学习：重构技术在教育中的作用》（Future Ready Learning: Reimagining the Role of Technology in Education），即NETP 2016，提出重视师生关系在科技教学背景下的转变，以科技推动教育公平；学校、家庭和社区应当注重协调合作，保证家庭网络的连通性，提高学生基于信息技术的终身学习能力以及保护学生的隐私。2017年，美国教育部发布补充文件NETP 2017，即《重构技术在教育中的作用》（Reimagining the Role of Technology in Education），对学习、教学、评价、领导力和基础设施的框架内容进行细化和进一步说明；注重开辟多种渠道促进学生的有效学习，推广非正式学习、在线学习、项目式学习、远程学习等多种个性化学习方式，努力在信息化教育视野中实现优质而又公平的教育。

美国教育部于2024年发布NETP 2024，即《缩小数字访问、设计和使用鸿沟的行动呼吁》 （A Call to Action for Closing the Digital Access, Design and Use Divides），提出缩小限制教育技术支持教学转型潜力的3个关键鸿沟，包括：缩小数字使用鸿沟，改善学生使用技术来加强学习的机会，便利学生动态应用技术来探索、创造和参与对学术内容和知识的批判性分析；缩小数字设计鸿沟，为教育工作者提供机会，拓展他们的专业知识，培养必要的能力，以设计依托于技术的学习体验；缩小数字访问鸿沟，保证学生和教育工作者公平获得教育技术的机会，包括网络连接、设备和数字内容，也包括可访问性和数字健康、安全和公民身份等。

三、新加坡技术变革学习教育规划

新加坡政府对于全社会范围内信息技术的应用持非常积极的态度，并始终将利用信息技术变革教育教学方式作为国家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从20世纪末开始不断地推进和深化。

1.“新加坡未来学校”计划

新加坡政府以教育应该不断预测未来社会需求并为满足这些需求而努力为指导思想，持续推动信息技术创新学校教育。1997 年出台了“信息技术在教育中的应用规划”，该项规划致力于在教育系统中引入信息技术，以实现学校与外部世界的联系，拓展和丰富学习环境，鼓励学生创造性思维和交流等方面的发展。2002年发布了“信息技术在教育中的应用规划2”，致力于将信息技术与课程、评价、教育指导、职业指导以及学校文化等更好地结合起来，从更微观、更细致的层面加强信息技术在教育领域的全面运用。在此基础上，2006年，新加坡资讯通信发展管理局与教育部联合发起了为期十年的“智慧国2015”（Intelligent Nation 2015）项目，其中包括“新加坡未来学校”计划。

“新加坡未来学校”计划的目标是鼓励学校进行创新并具备企业精神，让学校在“以能力驱动的教育模式”中有卓越的表现。“新加坡未来学校”计划试图通过技术、教学法和创新的学校环境为学生创设有意义的参与式学习体验；借助多样化的教育产品供给来满足学生的需求，并提供可以将数字媒体和信息技术无缝集成到学校创新教学法和灵活的学习环境的模式，使已经拥有信息化生活方式的学生能够实现更高水平的学习和参与，使学生具备在未来全球化、数字化的工作场所中成为高效员工和公民的基本技能。2007年，新加坡教育部选出裕廊中学、克信女中、康培小学、崇辉小学和华侨中学5 所学校为首批“未来学校”，2011 年4 月新增南侨小学和义安中学。入选学校在开发3D 仿真学习环境、创新课程体系和教学方法、培养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加强未来学校理念传播和交流等多方面开展了创新探索。

2.《技术变革学习教育总体规划2030》

《技术变革学习教育总体规划2030》（Transforming Education through Technology Masterplan 2030）是新加坡政府经过大规模线上教学实践后，认识到技术已成为学习的关键推动因素，在2020年教育技术规划和信息通信技术总体规划的基础上制定的。其以“技术变革学习，让学生为技术变革的世界做好准备”为愿景，分别针对学生、教师、学校和教育系统提出具体的目标，主要内容如下。

（1）学生：数字化赋能、面向未来的学习者和创新者

数字化赋能的21世纪学习者：使用一系列数字工具和资源，自主设定学习目标和管理学习；使用数字工具与他人在构建和共享知识方面进行协作和连接。

具备数字素养的学习者：具有数字素养和技术技能，具备“提炼和辨别”能力，以有效使用技术；加强网络健康学习，能够以安全、敏锐和审慎的方式使用技术。

富有同情心、技术娴熟的创新者：使用以人为本的方法来发现需求并开发现实世界问题的解决方案；巧妙地利用一系列数字工具来创建解决方案。

（2）教师：擅长技术、协作学习的设计师

合作贡献者：认同团队合作，共享、采纳和调整数字资源、技术课程以及效果良好的技术教学实践。

精通教学、数据的学习设计师：精通如何使用电子教学法来设计有效的技术学习体验；利用学习数据更好地了解学生的需求，并提供更有针对性的指导。

学习者和创新者：不断发展和深化数字素养和技术技能；定期进行技术促进的教学实验，以提高教学效率和效果。

（3）学校：智能、反应敏捷、配备数字化装备的学习环境

具有灵活性和多功能的学习空间：教室和公共空间的设计和设备能够快速轻松地适应各种教学需求。

数字化连接的学习空间：不断增强网络连接以支持随时随地学习；利用通信技术克服学校物理空间的局限性，将校内学习与外界联系起来。

（4）教育系统：网络化教育技术生态

加强公私伙伴关系：加强教育部、其他政府机构、高等教育学院和私营部门之间的合作关系，更快地开发和推广良好的教育技术实践和解决方案。

接入国际教育技术网络：教育部的教育科技工作以最新研究和行业发展为依据，并以国际教育技术的最佳实践为基准。

家长作为最关键的合作者：让家长在学校教育技术使用方面提供更有力的支持，特别是在家中的技术使用，要与学校网络健康指南保持一致。

为保证上述目标的实现，2024年起，新加坡教育部将逐步在学校实施如下举措。

（1）提高学生数字素养和技术能力

加强学生数字素养的培养，包括数字信息管理技能，使学生能够更好地辨别信息的准确性、可信度和相关性。在技术技能方面强调人工智能素养，学生要学习人工智能优势和局限性，以及如何有效利用人工智能进行学习和工作等知识。教育部和学校将继续与家长合作，支持他们引导孩子正确使用数字空间。

（2）使用新技术加强学习

教育部将在智慧学习空间中推出更多人工智能功能，更好地定制学生的学习体验，并加强教师的指导。从2023年12月起，提供英语语言反馈助理（LangFA EL）和简答题反馈助理（ShortAnsFA）两个工具。LangFA EL为学生的拼写和语法等提供基本反馈，能够使教师更专注于对语言构建更高层次技能的指导，如创造性表达、说服力和语气等。ShortAnsFA为所有科目和级别的封闭式简答问题提供评价和自动反馈，教师可以在此基础上进行调整，以更快地向学生提供反馈。

（3）加强协作文化

教育部将为每个学校集团提供有效的咨询支持，帮助各学科采用数字教学法，加强协作文化，共享技术课程资源、理念和教学策略；还将提供教师专业发展机会，让教师掌握数字化教学法，熟悉教学技术的使用。

（4）为学校提供更多资金以改善学习环境

教育部将从2024年起为小学、中学和初级学院/千禧一代学院提供6400万美元的“学校白色区域和食堂补助金”，使学校能够转换和优化物理空间的使用，以满足不断变化的教育需求。自2024年1月起，教育部为学校提供资金，用于购置新的家具和设备，如移动家具和LED显示屏等，以增强学习空间的功能，支持更广泛的学习方法。

（5）成立教育部伙伴关系参与办公室

为了给学生和教育工作者创造更多终身学习和发现兴趣的机会，教育部新成立的伙伴关系参与办公室将作为一个中央协调平台，将学校与行业和社区伙伴联系起来，以提升教育工作者的专业发展水平，提高学生接触不同行业和社区所需的技能和能力。合作伙伴可以通过举办研讨会和讲座、合作开展计划和活动，以及与教育工作者、家长和学生共同制定解决方案等方式来贡献自己的力量。^[7]

四、欧盟数字教育行动计划

《数字教育行动计划（2021—2027）》（Digital Education Action Plan(2021—2027)）是欧盟的一项政策倡议，提出了对欧洲高质量、包容性和无障碍数字教育的共同愿景，旨在支持各成员国的教育和培训系统可持续和有效地适应数字时代新的发展与变化。《数字教育行动计划（2021—2027）》呼吁在欧洲层面加强数字教育合作，并为欧盟和国际层面的教育和培训界（教师、学生）、政策制定者、学术界和研究人员提供学习与工作的机会。其提出了2个战略上的优先事项和14项行动计划，如图1-5所示。

图1-5　2个优先事项和14项行动计划

第三节　未来学校的创新案例和建设路径分析

未来学校是基于对当前学校教育体系的反思和探索的学校创新实验。这种实验源于学校内部对已有体系的主动改革，也有外部（如企业等）将其对教育理解诉诸现实的先锋尝试。这些创新案例能够给未来学校建设的可能路径提供启发。

一、国内外的未来学校创新案例

尽管正处于变革的转折点，但是经过两百年的发展，当前，学校已经形成了一个稳定而又复杂的体系。学校的变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也没有固定的样板，往往是从某些点开始，带动整个学校文化和系统的改变。因此，不同国家和区域的未来学校建设会呈现出多样性的特点，可以从一些典型案例中一窥究竟。

1.没有教室的学校——Vittra Telefonplan

位于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的Vittra Telefonplan学校被称为“没有教室的学校”。在学校里，物理空间是教育发展的重要工具，学校使用定制家具、学习区和空间，在学习环境中积极融入数字媒体和基于数字的教学法，以促进差异化的教学。例如，一座以电影院、平台和放松娱乐室为特色的巨大“冰山”取代了经典的桌椅设置，多种类型的学习环境为学生投入主题和项目学习提供了机会，如图1-6所示。

图1-6　Vittra Telefonplan学校的学习场景

学校把传统的教室改造成“影院”“洞穴”“营地”“水吧”“实验室”等5种各具不同形态和家具配备的新型学习空间，如图1-7所示。学生可以在“洞穴”中独立思考，深入自学；在“实验室”开展数学、科学和艺术的探究活动；在“营地”会面，交流和讨论学习任务进程；在“水吧”开展社交活动和非正式学习。

学生可以在不同形态的空间之间自由穿梭切换，完成各项学习活动。比如一个学生可能需要一个安静的空间专注于思考（“洞穴”），然后可能需要和他的团队一起分享信息和计划下一步行动（“营地”），接着，教师可能需要把全班召集在一起，并允许部分学生向全班报告他们的发现（“影院”）。这种灵活的学习活动切换只需要人员的简单流动就能实现，不同学习环节可以无缝对接。

图1-7　Vittra Telefonplan学校的空间布局

2.思维广场——上海市市西中学

上海市市西中学对学校实现新一轮发展进行了系统性分析，基于“学习是一种信息编码的过程”的认识，学校提出了“思维广场”的概念，试图通过教学环境的变化，促使教与学方式发生根本性的变革，实践“优势学习”，以“目标引领—自主研习—合作研讨—思辨提升”再造教学流程。该实践和研究获得2018年基础教育国家级教学成果一等奖。思维广场在空间布局上突破了桌椅排排放的传统，在880平方米、上下两层相通的物理空间里，构建了6个大小各异的讨论室和由不同色彩、不同形状、不同功能的座椅、沙发、茶几、圆台自由移动、随意组合形成的休憩、阅读、学习讨论的开放式交流空间，如图1-8所示。

图1-8　开放式交流空间

思维广场融图书馆、网络阅览室、现代教育技术等功能于一体，可支持语文、英语、政治、历史和地理5门学科的教学。上课前由教师发布任务单和讨论主题，并确定讨论室（地点）和讨论时间，而每一位学生都可以自主选择任何一个时间段任何一门学科的讨论主题，自主学习并做好准备，按时参与讨论，如图1-9所示。学校现在已经拓建18个创新实验室，为学生高阶思维的发展、动手实践能力的提高、创意的实现提供了良好的条件，还成为学生将校园与社会、虚拟学习空间进行对接的通道。

图1-9　学生参与主题讨论

3.源于生活且面向未来的课程体系设计——北京十一学校龙樾实验中学

北京十一学校龙樾实验中学将学校营造成一个“未来小镇”，在这个场域中设置了创新和多元化的学校课程体系，学生可以在这里完成小镇学习、小镇生活、公民责任、面向未来等经历，和真实生活以及与未来工作密切相关的场景发生连接。如图1-10 所示，综合课程模块开设了多门综合实践课程和职业考察课程，为学生提供了丰富的学习资源和展示平台。学校建设了与课程特色相匹配的博物馆、商店、学科教室等空间，为学生提供了丰富的学习体验，如图1-11所示。学校通过与国际学校开展交流和合作项目，如无人车驾驶、公益书亭等，拓宽了学生的国际视野，提升了其社会责任感和能力素养。

图1-10　学校的课程体系

图1-11　学校的各类学习空间和布局

4. 信息技术增强教学方法——新加坡义安中学

未来学校强调使用信息技术对现行的课程和教学方法进行系统的加工和改进，以形成更符合现代教学的、可推广的新课程体系和方法。新加坡义安中学开发的启发式在线学习媒介（Heuristic Online Learning Agent，HOLA）是一个在线为学习者提供教育信息的项目，可为学习者提供多学科顶尖私人教师和学习同伴角色的帮助，学生只需要在线注册，相关的问题和疑惑就可当场得到解决。该校已经成功开发了牛顿在线窗口（HOLA Newton）和莎士比亚在线窗口（HOLA Shakespeare），促进了学生在物理和文学方面的学习。该校研发苏格拉底式质疑法（Socratic questioning），以帮助学生形成自主学习的意识；还开发了信息技术使用的评价模型，使用理解式教学法（teaching for understanding approach）引导课程的设计和评价工具的使用。未来学校开发的基于技术的课程体系和教学方法适应新时代学生发展的需要，促进了课堂效率的提高，成为新加坡其他学校效仿和学习的典范。

5.班组群和校中校的组织改革——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第三小学

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第三小学以“班组群”为教学组织来实施跨年级的混龄教学，以促进高、低年级学生带着各自的经验进行知识深层建构。班组群就是由3个连续年级学生组成的学习共同体。学校将相连的3间教室外侧的走廊等公共区域拓展，与教室构成了俗称“三室一厅”的大型开放教室，如图1-12所示。3个年级、不同年龄的孩子在一个班组群中生活、学习，自由地在跨年级共同学习或班级独立学习间切换。

图1-12　班组群开放教室示例

学校在班组群的基础上以“校中校”的方式再造学校的基本管理单位。一个校中校包含4个班组群，是学校日常工作中最基本的管理单位。校中校实行人财物、责权利的统一和自治。校中校主任有人事聘任权，每学年通过双向选聘选择校中校4个班组群的老师。学校将课堂诊断、作业交流、评优评干等管理工作权力下放给校中校主任，校中校主任通过校中校的班组群周例会制度及时了解教育教学进展，灵活决策，盘活班组群的教育教学，强化教师与学校的连接，成为学校发展的引擎。

6.竹子搭建的学校——印度尼西亚绿色学校

绿色学校（Green School）位于印度尼西亚巴厘岛乌布西北部地区一个名叫 Sibang Kaja 的村子中，于2008年建成，占地 10 万余平方米，周围环绕着茂密的原生态树林和有机农地，如图1-13所示。创办人约翰夫妇希望利用寓教于乐、寓教于生活的方式传达他们在教育上非营利的、可持续的理念，让学生在日常中学习生活的必备技能，注重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Green School 坚信只要每一天坚持做出小小的有意识的绿色方式的选择，就能给我们赖以生存的地球带来大大的改变。学校里的所有房屋及栏杆、桌椅、楼梯甚至地板，几乎都是用竹子或者当地的木材制成的，是绿色环保、可持续发展理念的最佳展示。

图1-13　绿色学校建筑全景

除了数学、英语等基础学科，学校还开设了包括文化、戏剧、美术、音乐在内的创意艺术课。最与众不同的是每个年级都有自己的田园和果树。学生们还要学习农业、园艺甚至渔猎方面的知识。学生每天吃的有机餐全部靠自己劳动得来，从播种到收获，到打谷脱粒、碾制成面，再到自己煮来吃，学生们不仅得到了体能的锻炼，享受了动手的乐趣，还明白了一切资源都来之不易。满布在建筑间的太阳能电板满足了学校80%的用电需求；涡轮发电机利用流经学校的河水进行水力发电，也可为学校提供大量电力。二者结合，足以让学校独立于当地的电力供应网。除了教学中使用计算机外，学校尽可能远离都市和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学校试图用这样的教育方式和教育理念培养出学生对自然和环境的关注、亲近和责任感。

从上述案例中可以感受到未来学校创新的驱动力来自多个层面，且其和整个学校的生态相融合。一所成功的未来学校既要在教育理念和模式上实现对传统教育问题的创新式解决，又要具备持续的运行能力。

二、大规模线上学习的启示

由于新冠疫情，不少国家面向各级各类教育开展了大规模线上学习活动，这为我们理解未来学习方式提供了真实的社会场景和体验。基于某市学生和教师的大规模调研结果，我们了解了技术促进学习方式转型时带来的改变和可能的影响因素。接受抽样调研的学生共有77277名，其中男生有38582名，占比约49.93%，女生有38695名，占比约50.07%；核心城区学生占比30%，非核心城区学生占比70%。

1.调研结果

该项调研涉及的内容非常全面，这里主要呈现有关线上学习的实施情况和学生的学习体验等方面的调研结果。

（1）线上学习条件

网络接入情况方面，88.9%的学生家庭网络情况非常好，11.06% 的学生家庭网络情况较差；14.81%的学生通过手机流量上网，3.83%的学生通过公共免费的网络接入，另外有0.68%的学生没有任何接入网络的途径。76.27%的学生表示有单独的房间学习网课，75.59%的学生有自己专用的书桌，5.4%的学生没有专门的书桌，在其他地方学习。77.92%的学生使用手机或平板计算机，41.29%的学生使用笔记本计算机，使用电视机的有26.88%，使用台式机的有17.01%。数据显示，新型基础设施建设之下，网络和移动终端的普及为大规模居家在线学习提供了基础。学习平台使用方面，空中课堂占比47.8%，本市数字学习网站占比47.34%；QQ群、微信群等社交媒体占比32.49%，钉钉占比26.77%；问卷星占比16.04%，各区县自己推荐的平台占比14.93%。结果表明教育部门信息化投入在疫情期间起到非常大的支持作用，同时网上社交平台对用户产生了极大的吸引力，尽管不是专门的教学平台，还是会被广泛应用。

（2）线上学习活动形式

表1-1显示了线上学习活动的主要形式，可以看出其与常规课程学习活动类似，但是多了学习任务打卡（67.07%）和小组讨论（38.05%），反映了疫情期间学习管理的方式及教师对学生学习活动的调整和适应。

表1-1　线上学习活动的主要形式

（3）线上学习支持

表1-2 展示了各类线上学习困难的解决途径，教师答疑是绝大多数学生使用的途径，请教家长占比也非常高，说明家长对线上学习的参与度较高，也说明学生依赖于最容易获取的人力资源。49.44%的学生会自己查找资料找答案，说明线上学习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学生的自主性。

表1-2　线上学习困难的解决途径

家庭的教育支持体现在提供学习条件、监督学习、精神陪伴等多方面，显示了居家学习中家庭教育的重要性，也反映出家校协同育人的趋势和可行性，如表1-3所示。

表1-3　家庭的教育支持

（4）线上学习体验

学生线上学习体验如表1-4所示，总体比较积极。学生认为教师给的在线学习指示非常明确（平均分为4.04），而且教师非常负责，不管多晚都能对学生的作业进行批改（平均分为4.19）。学习过程中学生的投入度比较高，学生能认真听讲并做笔记（平均分为3.79），能够跟上教师思路（平均分为3.82）。线上学习带给学生更好的学习体验，比如学生感觉教师的授课内容看得更清楚，能够自己安排学习时间和科目，获得自主权（平均分为3.56），而且没有之前大家担心的孤独感，学生觉得线上交流活动很多，不觉得是一个人在学习（平均分为3.71）。

表1-4　线上学习体验

2.调研启示

调研结果显示，在比较完备的信息技术环境中，学生、教师和家长能够比较快速地适应和调整，以保证线上教学活动的顺利进行。从知识传递的角度而言，线上学习可以给学生提供更好的学习体验；借助信息技术平台、教学资源等，大规模线上学习也将企业和学校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这些现象说明信息技术大规模深度参与未来学习的可行性，为我们理解未来学习方式提供了参照。同时，这一全球性的教学实践也暴露了现有数字化教育模式在适应性、可及性和效果评估方面的不足，比如教学活动的课堂“搬家”、学习数据采集和分析不足、学生个性化学习支持欠缺等。这些充分说明信息技术进入未来学习并不能自然而然地转化为创新的学习方式，它依赖于符合学习和教学管理需求的产品设计和服务，依赖于教师数字化教学的理念更新和能力提升，依赖于学生数字化学习技能和自主学习能力的提升，依赖于教学教育管理和评价制度的引导，依赖于一种新型的学习文化和生态的构建。

三、信息技术赋能未来学校建设的路径

通过案例分析和实践调研，我们认识到信息技术在未来学校的建设中处于非常特殊的位置，尽管它不是学校实现面向未来转型升级的核心因素，但即便是尽可能远离现代社会的绿色学校，在教学方面依然需要信息技术提供支持。因此在未来学校建设之中，需要充分考虑信息技术的积极作用，同时尽可能规避过度使用和依赖信息技术带来的不利影响。

1.研发支持主动学习方式的信息技术产品

学习方式转型是未来学校最显著的特征，信息技术介入学习方式转型应当专注于对鼓励学生主动学习的教学法的支持，而不是继续用来强化以教师为中心的知识传递式的教学模式，即从学生主动学习和评价方式转型的需求出发，研发和引入为学生而用的信息技术产品，而不是只服务于教师的信息技术产品。出于信息安全方面的考虑，学校教学中信息技术产品的应用方式和选择要合乎道德、伦理，遵循安全和国产可控等基本原则。学校教学中常见的学习场景和技术支持如表1-5所示。

表1-5　常见的学习场景和技术支持

2.提供数量丰富且易于获取的云端教育资源

优质的教育资源是支持学生自主学习的关键因素之一。在未来学校中，教育资源除了要具备优质、丰富、多样性等内容特征，在推动教学方式转型过程中更重要的是还应当具有低成本、可及性、兼容性等经济和使用特征。师生可以随时随地通过各类个人终端获取云端资源，以满足自身学习需求。2022年3月，教育部正式上线了包括国家中小学智慧教育平台在内的国家智慧教育平台，为各级各类教育提供专题教育、课程教学等优质资源。未来学校可以接入国家及各省市区的数字教育资源公共服务体系，推动数字资源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创新供给模式，提高供给质量，扩大供给范围。

3.实现数据驱动的教育决策模式

长期以来，在学校教育体系内都是基于经验对学生的学习和成长进行干预，未来学校中追求的个性化和差异化教育理念必须建立在对学生和学习过程科学化认识的基础上才能实现。数据正是减少教育资源错配、赋能新质教育的关键因素。图1-14所示的DIKW（Data-Information-Knowledge-Wisdom，数据-信息-知识-智慧）模型显示，数据是信息的载体，信息是有背景的数据，而知识是经过人类的归纳和整理，呈现规律并能预测新知识的信息，因此可以通过对海量数据的交换、整合和分析，挖掘发现新的知识。未来学校可以利用技术手段，以合乎伦理和规范的方式收集教与学过程中的各类数据，借助多模态数据自然采集、多渠道数据汇聚、多情境下数据建模、可视化数据分析结果展示等手段，对教师教学、学生学业、学业水平分段、教师行为、学生行为等情况进行多层次、多维度的数据挖掘和分析，揭示教学活动和教学管理内在规律，实现数据驱动的教育决策模式。

图1-14　DIKW模型

4.建设和改造可以支持多学习场景的学习空间

未来学校支持多种类型的学习方式，打破从正式学习向非正式学习，从以教师为中心的教授式学习向以学生为中心的自定步调学习，从集体学习到个人学习，从线下学习到线上虚拟学习的界限，形成多维度的连续的学习谱系。这些学习方式需要合适的学习空间来支持，因此多样化的建筑和空间规划是未来学校的显著特征，信息技术也必然在建筑和空间的创设中发挥作用，使得学校物理空间与网络空间无缝连接，实现一体化建设。

5.提升师生数字素养

基于技术构建的学习环境的作用的发挥依赖于学校中教师和学生的技术素养水平，因此未来学校要重视师生能力建设。要帮助学校管理者、教师和学生创建未来教育的共同愿景，认同未来教育理念，成为未来教育理念的倡导者；培养教师的数字化领导力，使其成为富有远见的规划师，紧跟学习创新的潮流，与同行分享经验，针对信息化教学和管理实践进行反思并持续改进；具有强烈安全意识和道德伦理意识，掌握必要的网络安全、信息安全、数据安全知识和技能，保护教师和学生关键信息、个人隐私等不受侵犯，科学合理地利用技术赋能教育。